读《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导言)》记
人类学应该发掘历史,尤其是解释当代世界的社会系统如何演变为现今面貌的历史,需要的是对于诸社会的分析眼光,包括我们身处的社会。
形式化即:
不再探求人类行动的原因,只寻找由制式词语堆砌问题的制式解答。研究方法愈渐精细,成果却是陈腐老调。由琐细趋向无关紧要。早期人类学甚少着墨推动诸文化自1492年以来互动的主要力量,此力量驱使欧洲进行商业扩张与工业资本主义。然而,只有透过它们各自的政治与经济脉络才能被清晰理解。
这样一种再思考,必须超越描述西方历史的惯常方式。
他们同时是受害者与沉默的见证人。
因此,我们要揭露“没有历史的人”的历史,即关于“未开化的族群”、农民、工人、杉民与被征服的少数族群的鲜活历史。
通常被界定为关于社会与国家的资源如何集中与分配的研究,
常混淆两种问题取径:马克思《资本论》的副书名定为“政治经济学批判”。
将人类学研究群体摆在更广阔的的权力场中 →
权力场产生自控制社会劳动的权利系统 → 权利系统不长久,发展和改变
显示出欧洲扩张时遇上拥有长远与复杂历史的人类诸社会与文化。欧洲扩张的历史与它包含的诸群体的历史交错,而这些群体的历史又会回过头与欧洲的历史发生联系。既然这些历史的绝大部分都与资本主义的兴起与扩张有关,“欧洲”一语也可看作了解此一生产方式发展的捷径。此一生产方式孕育于欧亚大陆欧洲半岛,并逐渐支配其他各大洲的广阔地域。
特别是针对那些既不清楚、也不明显的内在关联。
同时须知,任何组成结构的元素极少是稳定的,也极少回归最初的平衡状态。
在更广大领域的互动产生的压力环绕下暴露出来。
诸社会与诸文化永远是更大系统的组成部分。在资本主义兴起前的时代如此,而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殖民全球更多地区的社会与文化生活的现今,更是明显。
但还有更重大的工作亟待进行,
即概念化与解释扩张的原因以及带来效应的本质。为了点出这些相互倚赖和影响,我援引马克思众多极为有用的有关“生产方式”的概念库藏。如同文中解释的,我发现此概念在分析上卓有成效,就智识而言也极为丰硕。
强调社会如何动员社会劳动,将重点放在人类个体和整体对自然环境的关系、人群对人群的社会关系,引导了这些关系的国家与社会的机制与结构 ,以及传递这些关系的思想。马克思主义传统包含多种思想与政略,其中有部分远比正统马克思主义,尤其是政治影响力最大的那些,要丰富。我有意使用“马克思的”( Marxian )一词,用以表明该传统的多样性,而非“马克思主义”( Marxist ),因为此词的意涵已经被限缩成专指特定的政治。如果不能善用马克思的遗产,我们的智识与政治世界将陷人贫困,就如同社会学的门徒若因为马克斯 · 韦伯是热切的德国主义者便抛弃他,或物理学因为牛顿的秘密炼金术士身份便舍弃他,而造成损失那般。
即以归纳出普遍法则为目标的科学。
他将些概念看作是引导研究发现的假说。对一个范围更广的任务而言,它们是最初的估计,其后在某些特定的案例中将看到它们是否适用。
此一努力也牵涉使用外加的或替代的解释策略。至于普罗米修斯,我想对于革命音志的颂扬和美誉更适宜去标记精英分子带领的革命,而非期许改变基础广泛的普罗人民运动。而普罗米修斯的神话故事本身也不怎么支持这一点。他偷盗天火并带给凡人的举动,其下场是被永远锁在山崖,肝脏为宙斯的隼鹰日日啄食。
展示商品的生产与贸易如何与生产出这些商品的群体发生关系,因为这一点影响他们的生活至深。我从未在本书里或任何其他地方主张,被并入资本主义的网络就必然摧毁了诸群体独特的、植根于历史的文化理解与实践,使得既有的文化模式失去作用,不再相千。我的确讲商品采集与生产者描绘为“资本主义的中介者”,加同我将资本主义体质下的劳工群体描绘为为资本主义企业提供带动力赚取工资者。这么做是相信全世界各个区域群体的生活已经愈发在资本主义市场的支配之下,包括那些提供劳动力待售的区域。资本主义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使得特定的文化失去活力,但资本主义太过赤裸真实的传散确实引发几个疑问,究竟接连被拉进资本主义运行轨道的诸群体,如何提出与更新他们的理解,以回应新处境带来的机会与危机?提出这些问题并非意味民族志的终结。正好相反,我们迫切需要更多的民族志,因为获知问题的答案不能仅仰赖理论。人并非总是抵抗身处的限制,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在他们自己选择的文化建构下重新进行自我改造。文化改造与文化变迁在多变的、但也是极为限定的环境下持续发生。这些环境会活化也会抑制,既引发也使得抵抗消散。只有实证的研究能回答不同的群体如何在他们各自的多变环境下形塑、适应或抛弃他们的文化理解——或相反地,发现自己受阻于达成以上这些。还有待我们解答的问题是,某些群体的文化理解为何与如何适应认同资本主义,由此更加繁荣,另一些却不然。
资本所有权与管理阶层雇用劳动力进行工厂生产的组合模式上,以此作为策略性手段,资本主义得以复旧其他种类的生产方式。
在另外一些情形中,资本主义的生产在商业资本的挹注之下走得更远。以计算机为基础的控制与资讯技术,联同新的运输模式,足以支持分散化的资本主义,借由家户生产与“弹性的”工作坊强化资本累积。历史上,此一生产方式曾经屈从于扩张与收缩的阶段。不同阶段的改变,伴随包括产量调配、以生产为目的的技术与组织配制、工厂设备与市场的地理分布、工人招募与人事安排等变革。驱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逻辑也许是单一的,但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运作方式也造就差异化与异质的外貌。 当资本主义扩大影响范围并寻得新利基,它同时造就获取利润的多变方式。这些赚取利润的不同方案吸引新的劳动力、新的中产阶级与创业阶层的注意。由此,他们全都要面对如下问题,即:差异的文化理解如何符合持续改变的政治经济的要求。而他们会如何适应,这一点无法事先预测。
所有的社会科学都横跨在两种真实之间,即:
自然世界的真实与人类借由技术与组织对它做的转化;
以及人类彼此之间沟通习得的层级化、有组织的知识与象征操作的真实。
两种真实的对比困扰着西方哲学,并持续在人类学浮出水面,不论我们如何变着辩证的戏法希望跨越两者的区分。面对这个僵局的方法之一就是忽视它。
即应该更仔细地探究权力关系。
这些相互联结的疑问,应该会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些问题上,而非随意地关注有限的社会与文化实体。关切历史的政治经济学与政治经济的历史学二者都有必要,文化分析与田野的民族志二者亦然。已有部分工作此刻正在进行,还有更多亟待我们去做。